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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战争的观点,最暴露人性

维罗阳光
2024-10-01

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维舟 Author 维舟

原创作品经授权转载自 l 公众号“维舟”
ID l weizhousw
文 l 维舟
未经授权禁止转载
图文:对平民而言,从来没有一场好的战争


两年前,在乌克兰战争刚爆发没几天,有一张照片曾让我深受震撼:当时俄军兵临城下,首都基辅西郊的一群平民在试图过伊尔平河逃难时,躲在被炸弹摧毁的断桥底下。桥上桥下,两个世界,但对一个和平安定的彼岸都可望而不可即。

这就是普通人在一场现代战争中处境的缩影:日常生活被突然打断,即便舍弃家园,都还未必能安全抵达安全所在,随时可能和亲人失散、在路上丧命,此时人命如蝼蚁,只能拥挤在一些摇摇欲坠的遮蔽物下面,惶惶不安地等待着,不知道危险什么时候才能过去。

每次看到网上一些人鼓吹战争,我就会想起这个画面,并对那种论调保持着应有的警惕。因为在我看来,不论以什么样的理由,我都不想让自己、家人或其他人陷入那种处境。人不应该这样活着。


当然,战争中陷入险境的并不只有平民,士兵的伤亡率高得多,有时是以相当惨烈的方式。《纽约时报》去年刊发了一张惊心动魄的照片,一位身穿俄军制服的士兵骸骨被完全碾压进了土路之中。照片的拍摄者说:

我刚看到时以为只是弃在路上的制服,但仔细检查后,我意识到那是一具尸体。没有任何人试图去移动他。他被多次碾压,以至于身体与路面融为一体。

然而,当有人因此感叹“战争太残酷”时,网上也有人讥诮:“很久没遇到这个装逼犯了。你咋确定那就真是一具尸体?你咋就那么确定是普京干的?你咋就那么确定臭大街的《纽约时报》的信息可信?

请注意,这是那些战争支持者的关键特质:当你同情普通人在战争中的遭遇时,对他们而言最要紧的却是立场,是划分敌我阵营。

美国记者威廉·夏伊勒在《柏林日记》中记录了二战爆发初期的观感,其中提到一位德国的D上尉也曾反对战争,但他的爱国心却又让他反感英国阻止德国的侵略行为:“为什么英国人要插手但泽,而且威胁如果一个德国城市回归祖国便要开战?……难道我们对于但泽那样的德国城市没有权力吗?

对但泽的领土争议促成了二战的爆发

苏珊·桑塔格在《关于他人的痛苦》中一针见血地指出,“对好战分子来说,身份即是一切”:

在很多反战辩论家眼中,战争是通称,而她所描绘的影象,则是无名的、通称的受害者。……对于那些认定某一方是对的,而另一方是压迫的和不公正的,因而战斗必须继续下去的人来说,重要的恰恰是何人被杀和被何人所杀。

反战究竟是反对什么?她认为:“战争的毁灭性本身不能成为反对战争的理据,除非你认为(就像有些人确实认为的那样)暴力永远没有正当性可言,认为武力永远是、并且在任何环境下都是错的——之所以错,是因为……暴力把任何服膺暴力的人变成物。

越战时,美国媒体一度也曾坚决支持以战争手段解决所有问题,但1969年之后,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那绝不是一种正当的手段。最早反对越战的马丁·路德·金就是基于一种对人的同情,他说:“我们已经摧毁了它们最珍惜的两种机制:家庭和村庄。”反战的越战老兵领袖约翰·克里(后来他成为参议员并竞选总统)则对战争的正义性本身发出质疑,他有一个著名的质问:“你怎么能要求一个人为一个错误坚持到死?”

像这样的观点,在我们这里大概率会被嗤之以鼻,因为之所以有那么多人鼓吹战争,恰恰是因为他们相信暴力是解决问题的有效手段,甚至是一劳永逸解决所有问题的终极手段,只要目的合理,就因此具备了正当性——对这些人来说,“有用的”就是“正当的”,实际上,这就是“不择手段”的真正含义。

更进一步说,这还意味着,他们自视正义化身而拒绝反思,因为只有这样,才能为使用暴力手段辩护。这和家暴的内在逻辑是一致的:因为你有错,所以我有权对你实施惩罚,包括动手在内的一切手段都没问题,就因为我判定你有错在先。

战火后的乌克兰城市赫尔松

你觉得那些被摧毁的家园和生命令人痛心?那些好战者却可能嗤笑这不过是你软弱的表现。当然,谁都不想成为被摧毁的对象,因此,对他们来说,一定要不计代价地追求强大,在他们的设想中,弱者是没有完整生存权的,只能乞怜于强者。这是一种社会达尔文主义的生存哲学。

公平地说,这样的人对自己也很无情,只是将自己所遭受到的打击、痛苦归结为自己还不够强大。在粗粝的生活现实中,他们可能从未得到过尊重与善待,当然也就不会这样对待别人。在这信念的背后,隐含着一种强权逻辑:“只要我足够强大,就不会挨打;至于那些挨打的,谁叫他们弱小?”

他们的自我形象通常是坚定的,为此就有必要对他人的痛苦采取一种无动于衷的漠然态度,这就是为什么“圣母心”在国内会被污名化为一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“妇人之仁”。

说到底,这是因为他们相信,有某些宏大的事物凌驾于人之上:相比起家国大事,个体的悲欢根本算不得什么,你要是不够狠,因为死了几个人就哭哭啼啼,那还能成什么大事?

这么想的人相当之多,实际上,在中国历史文化中经常可见这样一种叙事:成大事者不拘小节,甚至必须得残忍无情,下得了狠手,所谓“慈不掌兵”就是这逻辑,也因此才“一将功成万骨枯”。

为了某个宏大目标,个体是完全可以被牺牲的,这一推断要成立,势必基于一种集体主义的价值基底:集体利益高于个体。这就是现在许多人醒悟过来之后嘲讽的:对普通人来说,你就是“不惜一切代价”的那个“代价”。

为什么他们就不能成为“代价”?除了侥幸心理之外,更关键的是这些人当中普遍存在的慕强心态:他们习惯性地代入权力的视角,站在秩序而非普通人这一边,喜欢对自己看不顺眼的人实施惩罚。在一个家长制社会,这种心态实在相当常见,可想而知,像这样的人难免带有虐待狂的潜在倾向。

乌克兰首都基辅遭无人机轰炸,2022年9月

当下国内之所以有那么多人在乌克兰战争中力挺俄罗斯,这绝不只是因为抽象的国家利益和地缘政治现实,还因为我们这个社会本身就存在相应的价值偏好,只有当更多人立足于普通人、共情个体的处境,并相信暴力绝不是解决问题的正当合理手段,才可能有所不同。

之所以有必要警惕那些鼓吹战争的人,倒不是说他们的观念有多危险,毕竟怎么想都是他们的自由,然而,如果你要跟他们做朋友,那最好小心一点,对战争的观点是一张可靠的试纸,可以测出那和一系列盘根错节的价值观交织在一起。

这也表明,我们这个社会的集体心灵仍然迷恋权力乃至暴力,而倾向于贬低温和、对话和同情,将之统统不耐烦地看作是无力与软弱可欺的表征,对个体更谈不上多尊重。完全有理由怀疑,个体能否在其中充分享受权利与自由。

前些年获诺贝尔文学奖的白俄罗斯女作家 S.A.阿列克谢耶维奇 曾发问:“我唯一的痛苦是:我们为何没有从苦难中吸取教训,我们为什么不能说,我不想再受奴役了。我们为什么一次次遭罪?历史为何依旧成为我们的重负和命运?我没有答案。” (毛骨悚然丨听窦文涛、梁文道、吕宁思聊一本书

这个问题不必有答案,但我们理应去思考。

乌克兰战争打满半年,这场战争如何改变了世界
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24日在俄罗斯入侵两周年之际,在霍斯托梅尔机场Hostomel airfield录制视频讲话
奥威尔说,所有的战争宣传,所有的叫嚣、谎言和仇恨,都来自那些不上战场的人。

奥威尔一生短暂,却做出许多超越时空的预言。比如当下的俄乌冲突中,一些群情激昂的“热血青年”。

王朔说,有些人开口便是民族、国家的安危荣辱,但对于自己的自由、尊严从不思考,对于身边的各种不公、不义和无数无助的弱者漠不关心。

但也许更像奥威尔所说,他们如此热爱战争,可能仅仅是因为不上战场。

战争是残酷的,没有上过战场的人,很难懂得这种残酷。雷马克、海明威、海勒则有这个资格。他们都是世界大战亲历者,曾对战争抱以无比热情,被真实的战争毒打,才如梦初醒。

为了让更多人从被蒙蔽的战争宣传里清醒。他们以最直观又深刻的现场体验,写下了一生中最重要的反战作品:《西线无战事》《永别了,武器》《第二十二条军规》。

海明威说:作家的工作就是揭露真相,他对真相的忠诚应该高于一切。他的创作都源于亲身经历,描写应比真实的事物更加真实。

诚如斯言,所有看过反战三书的人,都不会再轻易说出“打一架”这种话。它们早已说出血的教训,揭示了战争的真相,往后的人,只是在一遍遍重蹈历史覆辙:

战争像是一场流行病,没有人想要生病——但又在一瞬间,大家都被传染了。

运兵车内,挤满了兴高采烈的士兵,他们挥着手,唱着歌,确信会成为胜利者——他们中的大多数没能活着回来。

长期接受爱国宣传的欧美参战青年们,即使逃过了炮弹,也还是被战争摧毁了——没上战场的“热血人士”对战事侃侃而谈,战争灾难成为他们热血的口嗨佐料。

是谁挖的战争陷阱?为什么要把互不相识的人送到这里拼个你死我活?

大家都说应该恨英国人,可是自己明明没见过英国人,为什么那么恨英国人?

他们说战争是因为国家利益被损害,究竟是谁的利益被侵害?究竟是谁灌输的仇恨?

任何觉得战争有意义,或者反战有意义的人,都可以读一读它们,它们是作者亲历苦难的良心书写。雷马克写完《西线无战事》,上了纳粹名单,被迫离开德国。海明威战时受伤,从身上取出几百片弹片,长期被噩梦折磨。谁又能说,海明威最后饮弹自尽,与此无关?

反战三书稳居世界反战作品顶流,畅销全球几千万册。反战,不仅仅是反抗战争,更是对战争的反思。识别下图二维码,即可一键收藏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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